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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草原

夏日的草原


  夏日的草原
王召国
大自然浓墨重彩地涂了一条曲曲折折的线,线那边连绵起伏的山峦上覆盖着苍郁的蜿蜒无尽的森林,线这边林缘坡地沟谷里,广泛分布着地榆、裂叶蒿、山野豌豆、日阴菅等中生草本植物,并混生灌木。这里就是陈巴尔虎旗东北部的山地草甸草场,又称五花草塘。树和山是一对形影不离的舞伴儿,树以婀娜婆娑的身姿翩翩起舞,山以坚实的脊梁托起了大森林。没有树的地方,山势便渐次低矮平缓下来,展现出开阔的河谷平原。森林是草原的闺蜜,有森林的地方,雨水就多,牧草就格外茂盛。遥远的山外,天空那么清朗,太阳没遮拦地照在枯黄的草地上,没有一丝雨意。山里却悄悄地落起了细雨,这雨密密地斜织着,轻轻地飘洒着。塞北山地草原的夏天到了,树抽出嫩叶,小草返青了。古诗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却不料山里率先呈现出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草原脱去了鹅黄色的春装,披上了绿色的夏装。新生的小草嫩嫩的,细细的,正是“草色遥看近却无”的季节。几场细雨过后,小草蹭蹭地往上长,放眼望去,一片碧绿。不知不觉地,村头地边,浅浅的青草地上,开满了细碎的五颜六色的野花。而远处草原上,青草萋萋,野花只是零星地点缀着。稍过些时日,野花再不那么羞涩,争相怒放。牧草愈繁密,花葶愈挺直。接天连地的黄花(金针菜)金灿灿、黄橙橙,山丹花火焰般鲜红,芍药洁白如雪……各种野花日上日妍,整个草原变成无边的花海。无风铺开绵延的织锦,有风卷起缤纷的花浪。
七月的草原,牧草最为繁茂。这个季节看草原,你就会领悟到“天苍苍,野茫Ⅰ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古诗中的意境。策马走在齐腰深的草丛里,无论如何你都体会不到“纵马驰骋”的快感。深深的牧草柔柔的,韧韧的,仿佛下了绊马索,你只能慢慢地走。香气飘散的野韭菜花挺出草丛,白花花一片。这里的韭菜花大而嫩,纯天然而无污染。你用不着下马,就能采满一篮野韭菜花。鸟兽藏匿在草丛里,时而从脚下噗楞一声飞起一只野鸡,似乎触手可以捉住;时而眼前突然发现一个卧在草窝里的毛茸茸的赭红色的小狍子,那小狍子走路蹒跚,索性趴下来,双眼恐惧地瞪得溜圆,让你不忍心打扰它。蹲在草丛里,你似乎听见花草的拔节声,静静地聆听一曲浅浅的绿色之歌。远远近近的青草的茎叶上无数只蝈蝈张开透明的羽翼,振翅吱吱高鸣,如同马头琴拉响的长音,此起彼伏,旋律悠长。雄蝈蝈一展歌喉,高声唱着爱情歌曲,以博取雌蝈蝈的青睐。蜜蜂不甘示弱成群结队嗡嗡嘤嘤地合唱,闹成一片。蝴蝶身披彩绸缎,跳着柔美细腻的舞蹈。甲壳虫和一些不知名的“小家伙们”凝神屏气,不敢稍动,欣赏昆虫世界里独特的歌舞节目。草原深处空旷恬静,唯有牛、马、羊悠闲地啃食青草,偶尔有飞机从空中掠过,连汽车的影子也见不到。广袤的草原天然而不事雕琢,一切都那么和谐自然。这里,动植物资源十分丰富,有黄羊、狍、狼、猞猁、熊、旱獭、天鹅、大雁等珍禽野兽,有500余种植物,其中药用植物200余种。
水是草原的生命之源。这一带水网密布,莫尔格勒河在柳丛或齐腰深的青草丛里涓涓流淌,水清见底,鱼仿佛浮在空气里,天上的浮云、岸边的柳树,甚至连偶尔飞过的小鸟都清晰地倒映在水中。青翠的草原上随处可见一溪溪活水,那纵横交错的小溪如舞动的飘带,忽左忽右,萦绕着草原流淌,滋润着青青牧草。大小水泡子明镜般地散落在千里草原上,泡子中栖息着鲫鱼、鲤鱼、鲶鱼等数十种鱼。清晨,草原上空气湿漉漉的,花草带着露珠,散发着淡淡的清芬。东边的山林间,飘着几缕透明的雾,几道柔和的霞光从树的缝隙里透出来,随即太阳爬上了树梢,把一束束光带抛洒在草原上。瞬间,一切都觉醒了。水泡子岸边或水面上,鸟儿三五成群,或扑打着翅膀飞翔,或在水中嬉戏,叽叽喳喳,唱着天真烂漫的歌。有几只狍子旁若无人似地向小溪边走来,憨态可掬。山边灌木丛里探出长长的犄角,那有个庞然大物犴达罕。人烟稀少的草原深处便是鸟兽的乐园。这片被称为五花草塘的草原是最美丽迷人的地方。
草原太辽远了,正如老舍先生描绘的那样,驱车行驶“一百五十里全是草原,再走一百五十里也还是草原。”由山地草甸草场向西行,一路上,丘陵起伏,连绵不断,这一带为低山丘陵草甸草场。当年老舍先生曾在这里驻足眺望,惟妙惟肖地描绘道:“那些小丘的线条是那么柔美,就像只有绿色渲染,不用墨色勾勒的中国画那样,到处翠色欲流,轻轻流入天际。”小丘或者沟谷洼地上的牧草全是浅浅的,像是割过后又冒出来的嫩草,宛如绿茵茵的地毯。小河迂回曲折,窄得像一条飘带。山坡上,河谷里,到处都是羊群、牛群、马群。
正是旅游旺季,草原上人流如梭。在碧绿的草原上,随着马头琴悠扬的旋律,几个身着鲜艳的蒙古袍的少女载歌载舞,那嘹亮舒展的蒙古长调、曼妙的舞姿,吸引来无数游客围观,拍手啧啧称赞。丘陵上高高垒砌的圆锥形的石头堆上挂满了彩色绸布条,插满了树枝。前来祭敖包的游客跟随主祭人顺时针绕敖包转圈,共同祈求平安和幸福。摔跤的、赛马的、射箭的、挥毫泼墨作画的、摁快门拍照的、席地而坐聚餐的、情侣挽手漫步的……置身于草原的游客各取所乐,欣欣然,忘乎所以,全都沉醉于梦幻般的仙境之中。这一带是闻名遐迩的莫尔格勒河夏营地,是北方游牧民族的摇篮,是最具人气的地方。千百年来,北方诸少数民族在这一带繁衍生息,共同创造了灿烂的草原游牧文化。1732年,巴尔虎蒙古人迁居陈巴尔虎草原戍边,就在这片水草肥美的草原游牧。后迁来的鄂温克族牧民则在偏远的东北部草原游牧。新中国建立后,这一带是全旗共用夏季牧场,也是各民族共同生活的纽带,还是各民族文化交流的一个重要场所。这里是旅游胜地,也是影视基地。传统的那达慕大会及万马奔腾马文化节也经常在这里举办。
游客来过这里,目睹了美丽的草原,领略了淳朴的民俗民风,以为尽览了草原的精华所在,其实这还是远远不够的,因为最具价值的草原不在这里。旗中部偏西北的高平原草甸草原草场,辽阔无边。这一带没有山,没有树木,“天似穹庐,笼盖四野”。远远望去,草原上覆盖着清一色的深绿色的羊草(也称碱草),几乎没有杂色。它像是麦田,翻滚着层层绿浪,但它比麦田绿得浓,绿得深,绿得透、绿得无拘无束。如果在一碧千里的草原上,你远远看见黑绿色的蘑菇圈,那圆圈里生长着的一定是羊草。诗人杜天明赋诗赞美羊草道:“敢露锋芒只为卿,千年缔结奶香浓。”羊草是“抓膘植物”,是“牲畜的细粮”。它营养丰富,气味芬芳。牧民说,喂牲畜羊草,就不用喂精料了。吃过羊草的牲畜膘肥体壮,毛色格外发亮。它的草质好,无污染。这一带是呼伦贝尔商品草出口基地,每年都有大量的牧草出口国外或调往黑龙江、北京等地。到了这里,你才知道哪里是最好的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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