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你，我变得如此脆弱
1
因为有你，我变得如此脆弱
发现了自己的份量，一百多斤
不再随意踩上淤泥
哪怕还有一衣浮萍相携，水草依依
我还回避海浪，以免打湿脚趾
害怕海风中的咸腥，让你感伤
如果你的脸颊淌下泪珠
是我的心眼使坏，又想起远方
我如此脆弱，因为有你
裹在我黑白的身影里。你的皮肤
像贝壳的内侧细腻、光洁
收藏你的光芒，我如此怯懦
如果你在人间的假日告罄
我只能痴痴仰望天空，难以辨认出你
2
枫叶如此感伤，俯视一地落英
那些佚失的姊妹，带着风霜的划痕
因为有你，我变得如此脆弱
不敢正视叶脉的裂隙、老去的枝桠
推覆一丛荆棘，我隐瞒灰岩中的菊石
抹灭那些沧海桑田的记忆
不让你想起前世：我是破碎的石块
为了和你的沙子滑落在一起
我变得如此脆弱，因为有你
撇下一地自己的翼羽
放弃远走高飞的幻想，像一匹马
你辽阔的大草原，是我无涯无际的世界
当我酒足饭饱，我会绕着你的格桑花
顺时针跑，逆时针跑，一生一世
3
将我的家，定居在石峰之间
因为有你，我变得如此脆弱
为柳丝搭起竹架，怕半夜风声
折一地断枝，树干光秃秃满脸忐忑
我会梦到你的清泉
汩汩滔滔转西墙，绕过回廊
我是你水中金色的鱼儿
随波逐流，不竞跳陌生的龙门
雪花飘落水面，你的水面
有那么多小船，好像我们读到的书中
许多奇妙的汉字，挤挤攘攘
和浪花一起对唱，我如此脆弱
因为有你，我低下头来
静悄悄穿越月牙儿一样的拱桥
4
因为有你，我变得如此脆弱
害怕西风将我连根拨起
赖在床上，除非你的手将我牵引
温暖的食指，充盈了世上最强的力量
那些荒芜的青春
倏忽间生机勃勃。因为有你
我分不清细雨蒙蒙，抑或雾霭沉沉
穿着湿润的衣裳，多么完美
如此脆弱，因为你流淌在我的右侧
浪花嬉笑。我却小心翼翼跑到瀑布潭前
眼巴巴望着你安全下落
悬崖上颤微微的橄榄枝
是我谨小慎微的双手，如果看到你的趔趄
我将合拢相拥，带着你飞
5
在你的烛光里，我变得如此脆弱
一饮而尽满盅的咖啡
我不回味，不想让巷子里的更声
惊扰了慢吞吞的时光
你一侧身，我就会惊慌失措
以为风吹帘子，飘来去秋的蝉鸣
所以高谈阔论，说火灾
“火灾中，不用水，如何逍遥火海？”
我如此脆弱，因为有你
你措词间匆匆忙忙的语汇。等天荒地老
我该用哪只手，搀扶你臂膀里的苍凉
收藏你剪断的烛芯，像藏起自己的脆弱
我在你的一旁栽种腊梅
浅浅的香味，陪伴你一路春暖花开
冀星霖
二〇一三年十月二十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