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经常出汗吗?
当然。
你一次的出汗量是多少?
茫然。
你最多一次的出汗是多少公斤?
傻帽!
但是,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本人最酣畅的一次,出汗量是3公斤!
因为一场篮球赛!
别看我书生文弱,却是一个俗人,一个粗人。我最大的业余爱好,便是打篮球,野蛮地奔跑,落水狗般地流汗。这个习惯,陆续已有30余年,与我的写作年龄一般长。
《燕赵都市报》:我的太阳
小学时,村西的中学里有一个篮球架,老师们和高年级学生常在那里投篮和比赛。金黄色的皮球,蹦蹦跳跳,在人们手中争抢着,“唰”地又飞入了篮筐,溅起一阵阵浪花般的尖叫。由于年纪小,我只是观众,只有羡慕。
到县城读书后,体育老师姓李,喜欢篮球。他身材中等,快如闪电,却每每在突破之时骤然变换节奏,改用慢三步,宛若蝴蝶穿花,凌波微步,在敌人措手不及之际,轻松上篮。在他的影响下,我也迷上了篮球。每天,天微明,悄悄起床,习练技术。冬天里,满地白霜,冰凉刺手,刚开始周身僵硬,缩手缩脚,但玩起来,不一会儿便浑然忘我,汗流浃背。偶尔,顽皮的篮球滚入场外的草丛中,便跑去搜寻,却找不到。迷惘无措,猛然抬头,发现东天里有一个巨大的金黄色篮球,扑面而来,那是正在冉冉升起的太阳。
汗水浇灌中,我的身体快速发育,从一个瘦弱儿童变成了一个健壮少年。而且,在玩味篮球的节奏中,也逐渐悟到了一些特殊的文学感觉。那种特有的韵律,弥漫在无言中,让我的文字也悄然滋生了一些绵密和细腻。
上大学时,我是英语系篮球队队员,常常参加比赛,乐此不疲。
参加工作后的几年内,告别篮球。每天吃喝玩乐,竟然长成了一个胖子。不到30岁,体重却已超过80公斤,举手投足,已经感觉到了些许沉重。
1997年春天,我去体育场散步,看到球场上有人打球,不由自主地上前一试身手。笨手笨脚中,却也找到了几缕过电的感觉。散场时,他们邀我明日再战。于是,我当天便购置了球鞋球衣。第二天凌晨,一场比赛,一身大汗,便与大家成了朋友。
这些球友,有下岗工人、饭店厨师、歌厅老板、还有火车司机。我们在一起,只呼姓氏,不问名字。每天鏖战三五局,大汗淋漓,兴尽而散。归途中,太阳已然起床,像一个巨大的篮球,君临天下。
两个月后,体重减少6公斤,回归正常状态。但我已经离不开篮球了,每天不拍几下,似有所失。几天不赛一场,如饥似渴。
后来,我迁居到市区东部。虽然周围有球场,却没有球友,特别是我习惯早晨打球,球场上却空无一人。于是,不得不寻找旧时球友,可又距离太远,骑电车需40分钟。无奈,打车,来回36元。开始的时候,总是心疼,自责奢侈,但后来一想,我不抽烟,少喝酒,花钱买健康,值!
所以,这十多年来,我常常如此,直到今天。
过去曾经认为,篮球只是一项简单的出汗运动。深入其中之后才知道,这是一个深奥的、复杂的快乐世界。别看双方只有几个人,战术和技术却变幻无穷。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节奏,都蕴含着一个宽阔的世界,包藏着太多的机会,隐匿着无尽的乐趣。就像文学创作,其实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汉字都充满魔力,只是我们没有激活。比如篮球突破中的节奏变换,在双方竭尽全力的攻防中,如果攻方巧妙地掌控时机,能够在敌方力量全部投出时,骤然停顿,而后更换慢档,便会产生奇异的效果。这时候,你就会像一个慢节奏的舞者,看着对方的错愕,飘逸地跨越,恰似庖丁解牛的游刃有余。又如,投篮之前,对方防守密不透风,几近窒息,完全没有机会,但这时,你若使用一个逼真的假动作,便会骗取对方猛然跃起,在你面前腾开一个宽敞的天地,一段足够的时间,你可以从容地投篮,“唰”地一下,轻松入网。此中快感,妙不可言!
球场上,不仅体会快乐,也可以触发无尽的创作灵感。
的确,前往球场的路上,打球的过程中,会有诸多灵感闪烁,特别是比赛赢球之后,头脑极度兴奋欢活,万里晴空,碧蓝无云,思维的火花,像闪电,哔哔吧吧,频频引爆。这时候,我便赶紧掏出本子,记下来,记下来。
我的许多构思,许多创意,都是在球场上形成的。
这些年,应酬日多,常常饮酒。我总感觉,真正的创作,需要最佳状态,就像奥运会运动员一样,若要创纪录,必须封闭训练,禁绝杂欲。所以,为了保持宁静心态,我平时决不喝酒。一旦饮酒,便马上打一场篮球,出一身大汗,彻底释放酒精,以保证大脑澄明如水,纤尘不染。
2008年夏天,我从四川地震灾区平安归来,朋友们盛情请客,不得不屡屡饮酒。酒后的大脑,飘飘忽忽,似有一层雾岚,驱之不尽。而这时候,报社频频催稿。没有办法,我决心狠狠地打一场球,把脑子里的乱七八糟全部清零。于是,一天凌晨,我早早起床,行前称量一下体重,79公斤。那天早上,我连续打球三个多小时,比赛无数局,大汗淋漓。垂下双手,汗水顺着指尖,滴滴哒哒,成缕成线。
回到家里,再上秤,竟然是76公斤!
饶是如此,竟然也没有任何不适感觉,反而浑身通泰,头脑清澈,仿若明镜。
就是那一天,我终于写出了较为满意的短篇纪实文学《夜宿棚花村》。
很多人劝我科学养生,不宜剧烈运动。但我是一个粗人,早已习惯于野蛮体魄。所以,只要有机会,我就这样拼命地打球出汗。每每的出汗量,总在1.5公斤左右。
我的概念很直接,只要感觉舒服,就要进行下去!
今年大年初三,我出门到长江沿线采访陶渊明遗迹,车上带着球衣球鞋和篮球。所到之处的傍晚,便是在当地寻找球场。第二天早晨,早早前往。武汉、九江、南京、镇江等地,都流下汗水,留下笑声。
打球,也看球。NBA、CBA、WCBA,只要有电视转播,全看!每一个球星,我都能叫出名字。不仅看直播,还上网。粗算一下,每天在篮球上投入的时间,总要超过三四个小时。
但是,我高兴,我庆幸,磨刀不费砍柴工。
这样的结果,不仅身体健康,精神饱满,而且创作高效。我这些年的成绩,大都是与篮球相伴而生的。
篮球,我的太阳。
太阳在,能量在,事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