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慕赫章
渴慕一阕城,需要穿越一首古诗平仄的偶句,顺着平水韵的格律抵达。
大草原抖落风尘,一株草在神灵的嘱托下吟诵碧绿的致辞,一枚一枚地靓丽。
被词语打开的心境,翻越光阴的崎岖酸甜,在一匹骏马之背上延伸。
舍虎梁子、结构梁子、三望坪、韭菜坪,立业在各自的领土渡口,编制一渠锦绣山水。峰峦拒绝物欲的重叠,沟壑呼召阳光、月色、流水、诗句的纵横,河流俯身沉思,拥抱深切充满爱意的绿山。
乌江浩浩荡荡,六冲河、三岔河在赫章的心脏里迂回盘绕,吟诵一段"赤水"部落的绝句。
悠远的民歌在一卷的诗稿上浅吟低唱。
我循着一些文字的温度和多情,一步一步,虔诚地解读一座城的不朽命题。
饱满的敬慕在眼神中输出,将诗句的灵气刺绣在一座古老城域的草原、丛林、山水、韭菜坪。
还要躬身翻阅一座城的文化及沧桑。
苦荞、核桃、樱桃、苦丁茶、马铃薯是赫章的精神草粮。喂养灵魂和孤寂,完成历史的蜕变和飞跃。
伏苓、何首乌、龙胆草、续断、天麻、柴胡、独脚莲、元木香、厚朴、山楂治愈赫章创伤的肌肤和骨骼,更救赎战乱时代杀戮的罪恶。
白果镇、妈姑镇、财神镇、六曲河镇、野马川镇……星落分布的城,安静地书写着优雅的奇美,吟清溪水和山峰上的树叶,吟清生活的果实和嫩芽,让幸福结着香与光明。
铃铛舞、敬酒舞、庆荞丰收舞、采杜鹃花舞、月琴舞,芦笙舞在天空下的四季任性撒欢。我在一场舞中修炼,长出高山流水、明月清泉流之心境。抖落尘世微薄的功名,再从一场舞中隐身。
赫章的阳光,响彻浩空,跨步飞走在强劲的路上。
对峡谷溶洞的想象
关于大天桥、小天桥和七星关,赫章县城东部有十公里的江山史册。
我饮着秋风欢喜,贴近树叶悄然凋零的尘世溪水。释放隐秘的宠爱,承接峡谷里的藤给予众星捧月的优厚。
一个北方慕名而来的女子,享受着一颗山水怀抱的唐诗宋词。
天大桥的阳光是属于山木的彩带,小天桥的月亮是一枚轻提罗裙、挪着青莲小步的镜子。
峡谷便生出了优雅的花容,云水深处一袭袅袅白衣的身影,寻找一滴香的储存溶洞,在一方珠光宝盒繁衍世事的春天和爱情。
我的头发被一滴水的情绪打湿,打坐在烟雾缭绕的仙洞里,仿佛众山在怀,想象有一枚星星梳理不解的愁苦,有一把执念之剑的玉女心经。
谁能拒绝和辜负一场刻骨寂静的相逢?
想象化身为白蛇的影像,与真实的灵魂失联,修炼成人的骨身和山水,或是修成一块笨拙的石头,吸纳一座山的善意和辽阔。
想象着一个人是一枚遗落在山径上的水滴,在秋阳里安逸悠闲,疗养心灵刺骨的伤。
将对深浅不一的爱写在洞壁上,还有内心的野火雷电,在一孤寂的山头点燃撕裂。
想象自己是一只鹏程万里的鹰,正追逐七星关的黎明。
我,来了,就是你的王后。
大韭菜坪,寂静的繁华
灵魂在这里停留,丈量与一朵紫色的花香之间的尺和寸。
脚步轻些,别惊醒大口吸纳晨露的一株一株山水。
山风善柔,韭菜花沉湎于清冽的抚摸与禅意的音乐中。自然神韵承载着一卷一卷经书的要义。
朝圣者在山下,仰望救世的一株珍贵草药。
以月光浸泡一壶紫色的韭菜花,捧起饮下,剔除肉身的腐烂及浮夸,庇护微薄的向善和宽厚。
人类的生离死别,在高峰的脚下渺小而虚弱。
我必须衣袂飘飘,站立在云海茫茫的2700米之上,思考善与恶,生与死。找到自身的影像学,独属于自我的一剂苦口良药,治愈混沌的欲望及计较荣辱得失的狭隘灵魂。
一条盘绕的水梯,扶持人类疼痛的骨身。
每走一个台阶,体内堆积的欲望就会一寸一寸的被搬运而出,身子越发轻飘,脚步越发轻盈。
山峰之顶的雪,人类精神的盐。我无须说出敬畏和生命的禅悟,距离很近,又很遥远。
耸亘皓幛,素手调经。
多么寂静的繁华。
阿里西里大草原
阿里西里大草原,我沾染了俗世太多的粉尘脂膏,抵达你之前, 我将一粒粒的月光在体内灌满,向你交出皎洁而清澈的芳草。
我在奢香古驿道的一匹骏马上醒来,风正吹弯草原的天空,整个草原伸长脖子,了望着阔亮的翠。
一棵棵草丛之间,谁在呼召清澈水灵的绿意?谁在解开草原的扣子?
之前,我在北方的荒远枯山中慰藉了大漠的一缕炊烟。
你眼神中的一滴透明的光,慰藉我曾荒芜的灵魂炊烟。轻轻依靠在你柔软的臂膀,如是我丝绸滑腻的枕头。如果你愿意,请祛除我体内超级耐药的病原菌。
炊烟透亮,明月皎洁。
牛羊争先恐后地铺展着大地的外衣。
草原是人间烟火的一轮朝阳,给深浅不一的幸福涂上寓意深含的抽象主义。
草原的绿,我是先呼气,还是先吸气?是先洗净我的右眼,还是左眼?
虔诚地在烟火上,蘸着石板河小溪瀑布的水滴,抄写一卷荣辱不惊的六字真言。
你的脊背不会轻易露出一丝的伤痕,更不会有伤残后的呻吟和呐喊。承受着神赐的福报及安抚。
你的气息和我的,交融在一起,充满了向善若水的弹性。
我必须脱去一身的华丽制衣,在月亮洞里修炼纠正每一根骨头的走向,前赴后继地追赶你的铺展和延绵。
今天,我站在你搭建的舞台上,产下一粒翠绿的笑容,坦然,阔达。
看一道阳光抚慰治愈你身上的岁月瘢痕。
笑容碧绿,涂染整个赫章的皮肤。
在森林公园,我是一只飞鸟
巨大的4733公顷。
是神赐予人间的神秘瑰宝。是一条通往玉树琼枝叠嶂的资源。
春天的杜鹃隐居在哪座山峰?茶花在一杯水中打开几卷的心事?一层层的秋叶锁住了谁的眉头?
冬季的一粒雪会解冻我诗歌之声吗?
而谁能打开一座山的耳朵看到一个虔诚的人的忏悔和祈祷。
我是整个森林中的一只飞鸟,展开翅膀拨开树叶之间缝隙里的一点点光亮,清扫路径上的惨苦与坎坷。
秋风正慢慢收回一条春天赐予的路径。
就如春天收回冬季的雪花、冰山。就如华佗收回人间的乌梅、半夏、升麻、淫羊霍、黄柏良药。就如玛丽·奥利弗回收世间的杜鹃、猕猴、金雕、林麝。
夜郎三峡, 正雄伟地挥起它19公里长的声线。两岸高山重叠着,争相抄写一部经卷,叠嶂层连起世间的离合悲欢。
蓝天一线,谁赐予我曦月之光?照亮路径上的暗井与沼泽。
茂林夹岸,嶂与天接,为太阳架起下来与尘土、河水约会的梯子。
波翻浪涌。明流。暗河。悬泉飞瀑。
逝去的安静是我在恐慌时寻求平淡的理由。
造一艘渡船吧,为深邃幽暗的溶洞送去一粒光,接近春天赐予的路径。
我绝不返程。
在冬天的雪到来之前,我招聘一万斤的月光,一万斤的诗歌,看护500公顷的华山松、杉木、柳,25公顷的天然山茶林,1000多亩的中山草场……
我绝不放弃,点燃森林中的灯盏。
跟随着层峦叠嶂,飞向黎明的身体内部。
核桃,赫章的王
在41万亩的领土上,竖起一杆面向赫章飘展的旗子,你占山为王。
建造坚硬的营寨之门,披上一座江山的袍服一座江山的云朵,抵御外界的刀枪风雨掠夺。呼召41万亩的阳光、明月,一万斤的清澈霜露护养内心的仁和核。
十月的核桃林被一阕千年之词安抚成熟。
一棵棵树上挂着一粒粒盛满寂静的盒子。内心的事件凝结着一层层坚硬的盔甲,谁来一场挑战,解密开启隐藏的话剧和痛哭。
我不敢双手打开那布满旋涡的锁孔。不敢松解那串风霜雪雨的暗语。
纯净的内心,远离嘈杂的世事,孕育着一副良药:温肝、补肾、健脑、强筋。滋养肉身的精神。
我将自己想象成赫章核桃。
举起锤子敲打,我会嚎啕大哭。流出四季的阳光,皎洁的明月,玉树琼枝,层峦的叠嶂。
向大山恭敬地捧出我的肝脏、肾脏、明亮的目。
核桃就如家乡的院落,一块诺小的净地足够我安逸填词,里面是蒲公英、槐树、枣树,是父母兄妹的影像和声音。
此时,我是核桃里的一粒白。
远方的母亲,曾经用双手捧着这坚硬的外壳。那光阴的剑好利,那石头的棱好锋锐。
我在一声疼痛中,被摔裂在地上。
昔日的院落,已被岁月了抡起的铁锤压碎成枯皱的外壳。
坚强地站立起来!
在生命的航线上,蘸取一罐糖的蜂蜜,取出身体内的光亮,照亮丰沛院子里的树和声音生长。
做一粒核桃的白,踮起脚尖,应和神灵的呼召,锤炼成一剂良药,护肝筋骨,治愈人类寂寥的肉身。
举起你的锤子吧。
我将释放我一粒的白,救赎人间。
在洛布石林,忘却江湖
我非石林。
无须背负守护赫章的使命。
我非天使。
需要长出翅膀的风,需要清澈高远的视力,需要次序的引导,需要打开左肺和右肺的气管,倾听石林与自然的窃窃私语。
但我甘愿做石林。
从喧嚣的都市迁移至悠然的喀斯特地貌区石山石海。忘却尘江湖的明争暗斗,陷扎于泥土的温馨怀里。从虚伪的笑容中自我的修缮,从山石上的箴言中涤净污浊的欲望。
我甘愿这样。
悠然做石头。
石林中,我将是人穿过如岩般暗黑的万物的那一束光。
我穿上人类的衣裳,穿着人类问候的声音,彬彬有礼地举起一杯茶的热情和好客。
我和一根藤任性地私奔,相濡以沫,相依相偎地抒情和纠缠。
我的腹部有爱情的誓言:“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被无数的虎、豹、龟、兔见证。
我也变成昏昏欲睡的贵妃娘娘,欲说害羞的姣容心事,被世人猜测陈诉。我只管轻松睡去,定有王为我点燃月亮洞的灯盏,明媚我舒缓多情的时光。
九宫十八室、深宫秘书室、攀天大柱、仙女赏花、八仙布棋是我在天空中垂下的一幅幅卷轴,如此安详,根部贴着大地,腰身揽着阳光,享受着未来世界的声音,舔舐着岁月的甘甜。
和谐的缠绕,和谐的呼唤,一阙石,一条河,一根藤,一罅花,一朵阳光,一坡的诗,
就是这样。
姿态惬意。
悠然。
风、草、藤不带有一丁点的敌意和私欲。
我甘愿住在一枚寂静的山林里,和江湖里前来的人类交换暗语,饮浅光阴。
草原将是我满山的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