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靓照》
原创:默思飘逸
七年前,我父母迎来钻石婚纪念日的那年,我曾想了解他们的恋爱史。可后来觉得,作为小辈向双亲询问这方面的事,实在是太过贸然。毕竟子女对父母,必需的是尊敬,不能像朋友那样,可随意地进行交谈。
所以,关于我父母的恋爱经历,尽管我很想知道,但若非老人愿意讲述,我是不可以去勉强他们,更不应该凭自己的想象去猜度父母亲的往事。然而,终于在我们为母亲亡灵做“四七”超度祭奠的那天下午,父亲才开口向我们讲述了他和我母亲初次相识的那段美好的往事。
遵照父亲的意愿,我被允准将他记叙这段往事的文章,以及他俩在初次相会时,我母亲赠给我父亲的靓照(见附照),也一并整理上传到我的“默思飘逸”的公众号内。以下就是我父亲写的回忆文章。对这篇文章,我除了改正个别错字及病句,其余基本上就是我父亲撰写的文字了。
一九五三年七月二十七日,朝鲜战争结束后,中国人民志愿军大部队奉命撤回祖国,只留下两个军的兵力依然驻扎在朝鲜长达五年之久。这主要是为了防范侵略者背信弃义,卷土重来,所以只好这样做。
这几万人的官兵,一边建设驻扎地的营房,一边帮助朝鲜人民修桥筑路,建造水库,治理战争创伤,重建家园。
祖国人民也没忘记“最可爱的人”。由各级党和政府组织慰问团到朝鲜慰问部队,为官兵们演出节目。同时还鼓励各地学校的学生给“最可爱的人”写信,并寄到志愿军各部官兵们的手里进行慰问。
我也收到了厦门师范学院以一个班的集体名义写来的慰问信。读信后我及时写了回信寄出。没想到,我这封回信引起了该班学生的热烈反响。其中有卢绍芬、陈碧盆、兰金英、许丽含这四个女生先后都给我回了信,并随信给我寄来了她们各自的近照、书签、图片等等的纪念品。
与我通信最频繁的是卢绍芬,期间你来我往,约有十来封之多。这位大学教授的女儿热情奔放,在来信中处处显露出她的肺腑之言。渐渐地,她对我称呼也从最初的“同志”改称为“云哥”了。她的信写得很有文采,字也写得非常漂亮。文如其人,从她来信的字里行间,我能感觉到她活泼开朗的性格,同时也能感受到她对我的情谊在渐渐加深……很明显,在卢绍芬的心中,她已把我俩的交往看成是亲密无间的朋友关系了。
(整理者言:我父亲写的这段文字,估计会让有些读者误会卢绍芬就是我母亲了。不是的。我父亲和卢绍芬之间的通信来往,只是他在认识我母亲之前的一个值得他回忆的美好往事。)
日历翻到了一九五五年的十一月。我们迎来了一个好消息,我军干部开始实行一年一次的探亲假制度。我是第一批休探亲假的军官。在离队探亲前,营首长高介民同志特地关照我,希望我能利用这次难得的机会,在老家找到理想的对象,争取解决好自己的婚姻大事。
回国后,我先在上海大姐家住了一天,然后才回到沈家渡老家休假。在家里,老母亲对我说,在邻近村里有个不错的姑娘,你可去谈谈看,但她的家庭成份是地主。我不想去谈,因为我觉得厦门卢绍芬的条件很好,志同道合,与她结合应该是个理想的选择。然只因路途太远,我手里的钱也不够往返花费,所以我打算到下一年的探亲假再去厦门见她。
转眼间,假期即将结束。在归队途中我需经过上海中转。那天到达上海火车站后,我先在车站买好北上的火车票,然后去大姐家向他们告别。在大姐家里我遇到了邻居朱大妈,她问我有否找好对象?我回答还没有。于是,朱大妈就热心地说道;“楼上林家有个女儿叫‘林月娥’。她人很漂亮,年龄也跟你相近。她现正在大门口洗衣裳,你可过去看看。”
我不好意思走过去看,只是站在大姐家门口,偷偷地向大门口水龙头处张望了一会。果然如朱大妈说的那样,有个很漂亮的上海姑娘正在洗衣服。朱大妈见此情景就热心上楼去林家说亲了。在征得林师母同意后,朱大妈下楼来叫我一起上楼去林家。她把我介绍给林家后,就和林师母一起离开了。我们俩就开始自由交谈起来。我和月娥两个人可以说是“一见钟情,情投意合”。真正迎合了民间所说的“有缘千里来相会”。
月娥给我的印象,她不仅人长得漂亮,且还心直口快、精明干练。二十五岁的姑娘已在居委会里负责做失业人员的救济工作了。这岗位并非正式编制,主要是尽义务,拿点津贴作为报酬。但这个工作却能够锻炼人的办事能力,亦能提高人的交际水平。
月娥在工作上虽然积累了不少经验和知识,但在恋爱婚姻方面,她还显得羞羞答答。我问她是否愿意继续和我交往,她回答“没问题”;我又问她可否赠我一张她的近照;她红着脸在相册里挑选了一张,然后将照片放在桌子上;她先用双手盖住惹我急,接着再放开手把照片递给我。她那种天真可爱的样子,至今我回想起来,依然是历历在眼前。(整理者言:我母亲初次赠给我父亲的那张照片,就是本文所附的这张照片。)
当天下午,我去上海火车站改签了火车票,将行程推迟了一天。月娥去上海大戏院买了当晚的两张戏票。那天剧院演出的是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这也是我和月娥首次在一起观赏戏剧。那天我们俩人在一起度过了一个非常愉快的夜晚。
当晚我住宿在大姐家里,翌晨我就告别了心爱的月娥,搭乘快车北上,赶赴朝鲜我所在部队的驻地。回到了营部后,营首长高介民同志看到我后,首先就问我,回到老家有否找到理想的对象?我从衣袋里取出珍藏的月娥的近照给他看。高教导员看了之后,连连点头,不住地说道;“不错,真不错。上海姑娘漂亮,的确是名不虚传啊!”他向我表示了祝贺。
到了第二年的四月初,为了响应党和政府的“支援大西北建设”的号召,月娥带领一个中队的上海青年奔赴西安。她被分配在西安国棉四厂工作。我于当年的十月份去到西安与月娥完婚。同时,我也写信给厦门的卢绍芬,如实地向她叙说了我的婚姻情况。她也写来了热情洋溢的回信,并向我们表达了她的衷心祝福。
月娥看到了卢绍芬的来信后难过得直流泪。自此以后,我不再写信给卢绍芬,我和她之间的书信联系也就从此断绝了来往。
(整理者言:我父亲深情回忆他和我母亲初次相见的文章到这里结束了。他们俩生活在一起,相濡以沫,共同历经了六十七个春秋。在那些年里,他们俩有过磨难,有过委屈,有过困苦,但更多的是欢乐……应该说,我父母的人生是丰富多彩的;他俩的夫妻感情也是真诚深厚的。所以,我觉得也可以这样来说;我父母的这辈子是无比幸福美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