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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和我(电影你老婆和我)

婆和我(电影你老婆和我)


  婆和我

  最近,经常梦见婆,她问我和母亲好不好,孩子没生病吧。算起来,婆已经去世16个年头了。

  “婆”是我对外婆的称呼,从记事起就叫一个字——“婆”。上中学时,和好友聊天说起婆,她还开玩笑地说你这么小就有“婆婆”了。

  我的老家在鄂东的乡下。婆是童养媳出身,5岁因为家贫就被送到外公家当童养媳,每日洗衣、做饭、纺线到很晚才能上床睡觉。到了16岁和外公成亲后,开始两年都没有怀孕,因此受了很多的冷眼和欺负,被公婆看不起,村里人也嘲笑她。后来生了大舅,大舅日夜啼哭,乡下看不起病,找不到哭的原因,婆就整日抱着哄。到了一岁时,大舅失明了,才不哭了。婆又陆续生了7个孩子,46岁时生了最小的小姨,成了三女五男的母亲。

  我的母亲是老二,老三也是个男孩,7个月就出生了,有先天性的心脏病。我的母亲生下我之后,因为没有人能跟着母亲帮忙带,婆家里也走不开,就把我送到了婆家,由婆带到快四岁到县城上幼儿园我才离开婆家。

  现在想起童年的经历,回忆里最多的就是和婆在一起的日子。我像个影子一样,寸步不离地每天跟着她去水塘洗衣服,去菜园摘菜,回家帮着挑菜,她做饭帮着生火,晚上抱着她的胳膊睡觉。不干活时我和村里邻家的表妹就跑到村后山上玩,春天满山跑着摘映山红和兰草花,秋天拿竹竿打树上的板栗。夏天和冬天没法上山,白天就在村里玩,到吃饭时婆站在院子里叫着我的乳名,听见婆的喊声,我就飞快跑回家。

  记忆中,婆总是天没亮就起来张罗一大家子的早饭。每天早上我起床后,婆就让我去喊在做油面(一种面条)的外公吃饭。饭桌上,外公会给几个舅舅安排一天的农活,我坐在椅子上听着他的吩咐。晚上,一家人点着煤油灯吃晚饭。婆总跟家里人说:“别惹这个孩子,到了晚上想她妈”。

  夏天蚊子多,晚饭后和婆一家坐在竹床上在院子里乘凉,外公拿草把点着了熏走蚊子,我听大人们说着东家长西家短的故事,插不上嘴,就抓萤火虫,看星星……没多久,困得在竹床上睡着了,外公和婆就把我和竹床一起抬进厅里。婆再把我抱进有蚊帐的床上睡觉。等我睡下后,婆会摇着大蒲扇,喝点茶水,再趟在我身边睡下。那时的冬天很冷,每年雪都下得厚厚的一层,我坐在厅里的小靠背椅上看雪花飞舞,婆总说:“别看了,去烤火吧!”外公家房间多,有间屋子专门用于烤火,我坐在柴火旁,脸烤得红扑扑的。听着大人们聊天,有时婆拿个红薯或者年糕烤着让我吃,满屋飘着地道的香味。除夕夜,婆会炸通宵的鱼和豆腐,做很多点心,我站在锅边的椅子上边看着她炸边吃,看见我吃得嘴角都是,笑得合不拢嘴。

  那几年,母亲每到周末就会带着吃的去婆家看我,我听说她要回来,就跑到村口路边等着,每次都等很久,看见母亲的身影,就会飞奔过去,抱着她。记得有次母亲回来看见我腰上有个伤疤,问我怎么回事,我说被母猪咬了。婆因为怕母亲责备,没敢告诉母亲。还有一次,我和婆去水塘边洗菜,一片菜叶漂走了,我伸手抓一下子就掉进了水塘里,被婆一把拉了起来。回家后穿着舅舅的军大衣坐在院子太阳底下晒头发和衣服。

  等到快四岁时,母亲要接我去县城上幼儿园了,我和婆都大哭起来。回到自己家里后,我放学回家就哭着闹着要回外公家,母亲的弟妹们到县城办事,来家里,我都缠着他们要跟着回去,不在自己家里住。每逢寒暑假,父亲就把我送回婆家住,路上碰见熟人,问我你去哪里啊!我总是说:“回我家,看婆去”。到了院子里,我就从自行车上跳下来,大声喊“婆,我回来了”,婆迈着被缠足的小脚,嘴里说着“儿啊!你回来了”,从厨房里迎出来。住了一段,每次走时,她都送我送到大路上,我回头看,还站在路边看着我,说很多遍回去吧她才转身走了。母亲每年都会把婆接到县城住一段,我放学陪她聊天,挽着她的胳膊去亲戚家串门。婆的年龄越来越大,上下楼梯需要搀扶着。但是每次都住不长,因为家里的舅舅会让人捎信让她早点回去。

  婆虽然没读书,但是规矩多。吃饭不能出声、不能大笑、睡觉不能平躺……我很听她的话,一一照做。后来舅舅和姨他们也成家生了孩子,寒暑假表弟表妹他们也会婆家住一段,每次她都会说你们都没大姐乖,她最听话了。

  随着学业的加重,回婆家的时间越来越短了。外公生病去世时,我回去住了几天,看见婆的头发全白了,背驼得更厉害了,腰弯成了90度。外公去世后,婆精神恍惚了一段,半夜坐在床上抽泣,但是没多久,又打起精神来,因为两个残疾的舅舅还要她照顾。后来离家在外上大学,见婆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往家里打电话,我都会问母亲婆好吗,你回去看婆了吗。

  1999年正月里,患有心脏病的舅舅去世了,我回家守灵时,婆趴在他的棺材上嚎啕大哭。2000年,国庆节前两天,我在外地读研究生,接到母亲的电话,说让我国庆放假回家一趟,我问母亲是不是家里出事了,母亲支支吾吾,告诉我婆中风住院了。等我赶回家时,婆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不认识我,我忍不住哭起来。假期很短,我只能陪伴婆几天,要坐汽车去省城乘火车返校。去车站前,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抱着我的头哭起来……等到那年寒假回家时,婆已经去世一个多月了。正月里,回外公家给四舅舅拜年时,看见婆房间里的遗像,想起儿时的岁月,我的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掉……

  婆的一生,和很多农村老太太一样的平凡,辛苦、操劳了一辈子。我和婆在一起的时光,至今难以忘怀。每当想起来,我就会和母亲、和我的女儿说起来那些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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