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春风是温暖的讯号,是融化的开始。春风里总是伴随着一些我想象中熟悉的声音:湖面开化裂缝,柳树抽条发芽,公园里的人群熙熙攘攘,上班族“咔哒咔哒”地走在路上,路边的积雪化成水被车轮压上,激起泥浆……冬春交换的时节,有人换上了轻便的春装,有人仍然被包裹在厚实的外套里,于是春风是否送暖就因人而异:可能是温暖的,也可以说它还带着寒意。但总体而言,它是忙碌的,包容的,带来生命力的,也许还是动听的。
夏
夏天的风不是吹来的,而是一阵阵打来的热浪,时而卷着些沙。那是比不刮风时的夏日更滚烫的浪,是纯粹的热气与细小的沙粒的混合体。
味道承载了我大部分的记忆。夏天的风对于小时候的我而言是有味道的,不是所谓的汽水、西瓜那样典型的夏日气味,而是味精厂的味道。我常在住的那幢老楼下面玩耍,下午到傍晚,风就会送来味精厂的味道,干咸中带有苦涩,实在算不上好闻。但我并不反感那个味道,甚至有些习惯。人们都爱闻一些奇怪的味道,有人爱闻刺鼻的汽油味,有人爱闻地下室的闷闷的味道,而我那时候很爱闻味精厂的味道。现在再回家,这种味道也已经很少闻到了,但偶尔夏天的风吹过我时,我也在暗暗期待那个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夏天,会不会随着风归来。
秋
秋风与春风截然不同,它仿佛是来宣告自己即将带走一切生命力的消息。秋风的狂舞不仅扫起了落叶,也扫起了飞扬的尘土。它扫过我的头发,使其变得干涩而乱糟。我扯开打结的头发,手上残留几根断发,好像这本来就没有生命的东西也被风带走了它的生命力。
家乡的秋风似乎从不停下,持续地刮、持久地刮,于是秋叶在风中回旋,尘土被卷起飞扬。人们很少讲话,偶尔对着空气“呸”一口不小心张嘴吃进的土。没有人会在秋天的大街上做过多停留,大家行色匆匆地走向目的地,抻直胳膊,用最大的力气拽开被秋风抵着的门。随后“砰”地一声,风用力甩上了门,把秋天隔在门外。
冬
冬天的风,总离不开“凛冽”这一印象。凛冽确是寒风的特征,但家乡冬天的风并不总是凛冽的。出去上学几年,我记得最清晰的仍是冬天下火车的那一刹那,寒冷夹着干爽的空气,冲着我直打过来,冲入鼻腔里。在这样寒冷的风里,不知为何竟然能闻出一丝甘甜。南方的冬天虽然相对而言较为温暖,但风总是盈着水汽,也不是直直地向人打过去,而是柔若无骨地附在人的皮肤上,不够爽朗。爽朗的风是家乡独有的回忆。它若是冷,便冷得彻底,风挟着地面上堆积的雪粒席卷而来,吹向它想要去的方向。它并不在乎那里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是一棵树还是一片林,因为它也不是一道风或者几道风,更像是一堵移动的墙,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干脆地打在人的身上和脸上。
这阵风过后,人们裹紧衣服与围巾,将刚刚那场与寒冷激烈的相遇抛在脑后,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