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从淡蓝的天空慢慢退去,满目的灯盏,慰藉着我迷茫的张望,这是来自我心灵深处的追寻,我在追寻自己记忆深处那永远的乡村,它是我今生埋在心底的最美的地方。
记忆中的乡村是那么的美丽宁静,清晨的鸡鸣唤醒人们的酣梦,晨曦每次都从乡村中次第升起的炊烟中渐渐变得清明,吱呀的木门旋转出人家屋内一晚的宁静,男人们打着哈欠及拉着鞋子,在女人们招呼吃饭的呐喊声中开始了一天的劳作,而孩子们在渐渐嘈杂的鸡鸣、狗吠、骡马嘶鸣中穿衣起床。我童年的村庄就是如此。虽然有奶奶揪着耳朵、拍着屁股、或用冰凉的手故意冰我睡得热乎乎的脸蛋,或是直接把暖热的衣服套在我还处于睡眠中的身上,总之,我是在鸡飞狗跳的状态中清醒并开始一天的生活的。
冬天的乡村有太多美好的回忆,母亲昨晚盛满糖水的盘子中放置的筷子已经被牢牢冻住,我们就举着那带着硕大冰块的筷子,几颗脑袋凑在一起,你一下我一下地舔那甜甜的冰。全然忘记了母亲嘱咐的不要把水洒在被子上的训诫,等到大人们呵斥我们不知道是冰水还是我们的涎水把被子弄得湿乎乎时,我们都缩在被窝里吸溜着冻得麻木的嘴巴嘿嘿傻笑。
等到下了雪的时候,我们会趁大人不注意,偷偷跑到院子里,小小的脚或笔直地走一条线,或弯曲地跑一个圆,或学着裹脚老太太,用脚后跟走路,在雪地上走出一个个样式不同的图案。
等到雪厚些、下得再大些,我们就穿了母亲的花罩衫,戴上爷爷的火车头棉帽子,或在风雪中做凝神状,模拟屋内墙壁上贴的年画中"探春远嫁"的画面,或做威武状,模拟"杨子荣上山打老虎"的样子,让小伙伴们来一番点评。
等到忙完家务的大人发现了雪地里做精搞怪的我们,吆喝我们让赶紧进屋的时候,我们这才惊觉千层底的棉鞋已经被雪浸湿,脚也觉出了针扎样的疼。被大人拉进屋里后少不得会被捶打一顿,然后理亏地缩回炕上,盖上厚厚的被子吸着鼻涕偷眼看还在絮絮叨叨数说我们的大人。手和脚被热乎乎的炕温暖得痒痒的,闹腾累了的我们也就缩在热炕上安静了下来。
印象最深的是那次爷爷赶集带回家的一串冰糖葫芦。窝在奶奶炕上打打闹闹吵吵不停的我们几个看见了很少尝到的稀罕吃食,于是立马乖乖地安静了下来,眼巴巴地盯着那串冰糖葫芦。
在爷爷的调教下,一个个乖乖地伸长脖子依次咬那拿在爷爷手里的冰糖葫芦。因为爷爷嘱咐每人只能吃半个,否则下次不再为我们买吃的。
我伸长脖子,左咬右咬,就是咬不下爷爷手中的那个最大最红的冰糖葫芦一丁点,心急之下,我一咬牙一使劲,感觉嘴巴里一疼,我的一个门牙牢牢地扎在了那个糖葫芦上,在大家的哈哈大笑中,我捂住嘴巴哇哇哭了起来。
爷爷故作惋惜地说:"眼看快过年了,你牙掉了,这肉就吃不成喽!"在我越哭越伤心的时候,奶奶走进来安慰我:"五六岁是该换牙的时候啦,甭哭啦,新牙很快就会长出来的。"
后来,作为安慰,我独自分享了那个最大的糖葫芦,羡慕得我的姐姐直纳闷:"我和她同岁,为啥我的牙没扎在糖葫芦上?"那串糖葫芦深深地留在了我的记忆中,是我童年乡村记忆里醒目的一个里程碑。
及至到了年根时节,大人们忙着洗洗涮涮、采采买买,似乎没人顾得上理我们了,我们也就在大人们忙得人仰马翻的年根时节把眼光瞄准了大人们采买回来的瓜子花生等吃食上。那些平日里很少吃到的美食似乎一下子多了起来,但因为多了,脑海里反而淡忘了许多。
乡村的记忆似乎永远定格在了上小学前的那些年的冬天,每每想起,便情盈于怀,泪盈于目。
高楼大厦住久了的人们,也许会有很多人像我一样会念及自己幼年生活过的乡村,会念及乡村中温暖的土炕,会念及爷爷奶奶佑护下天真无邪的童年,但是,随着年岁的增长,岁月的流逝,祖辈们离去,乡村远去。远去的村庄和过往的岁月定格成心底里一抹永远不会褪色的鲜红,横亘在历久弥新的记忆长河中,时不时照亮你怀旧的那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