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案例
1.1简要案情
某日07:00许,公安机关接到报警称,在某闹市地段一桥下发现一具未知名男性尸体,死因不明。经查,死者系流浪人员黄某,65岁。
1.2现场勘验
尸体位于长江支流一河边的水泥护堤上,头西脚东呈俯卧位。尸体上方为一水泥空坝(图1A),空坝边缘由间隔水泥桩连接铁链作为防护物,铁链距空坝地面高度为40cm,铁链距尸体所在的护堤地面为1.9m。尸体胸腹部下方有由两根鞋带系成的闭合绳套(图1B),长60cm,宽0.5cm;尸体右肘部下方有一棕色运动鞋(无鞋带,图1C),尸体北侧122cm处有另一棕色运动鞋(无鞋带)。尸体西侧420cm处见少量由北向南分布的血迹,血迹附近地面青苔可见拖擦痕迹。
1.3尸体检验
尸表检查:尸长165cm,发长4cm;发育正常,体态中等;尸僵存在于身体诸关节;尸斑呈暗红色,位于面部及胸腹部未受压处,尸体解剖时转移至腰背部未受压处。双眼下睑结膜可见出血点,口唇黏膜未见损伤,左颧部见多处片状表皮剥脱伴皮下出血,已结痂,方向由下向上;颈部甲状软骨水平可见两条横行条状暗红色勒痕(图2A),宽度、纹路与鞋带吻合;胸腹部左侧可见皮肤暗红色变伴出血点;右肘部见一皮肤青紫区,其上有一破口,可见脓液流出;右膝部可见擦伤;右足第4、5趾掌侧根部可见裂创,足底可见流柱状血痂,流向与尸体姿态符合。余无明显异常。尸体解剖:顶部左侧头皮可见一青紫区,左侧颞肌浅层出血,左侧颞顶部蛛网膜下腔出血,颅骨、脑实质无破损、出血,脑回增宽,脑沟变浅。颈部皮下甲状软骨水平可见4.0cm×2.5cm淡红色出血区,甲状软骨周围肌肉可见2.5cm×2.0cm暗红色出血区(图2B),颈部深层肌肉未见出血(图2C),甲状软骨、舌骨未见骨折。双侧肺膜与胸壁粘连严重,左侧第5肋骨中段、第3~9肋骨腋段、第5~12肋骨背段以及右侧第6、7肋骨中段可见骨折,上述骨折断端及周围肋间肌出血明显(图2D)。心包完整,心腔内可见鸡脂样血凝块;肝、脾包膜完整;胃内空虚。余无明显异常。组织病理学检验:左顶叶蛛网膜下腔散在出血。左心室局部心肌间质纤维组织增生;右冠状动脉见偏心性粥样硬化斑块伴片状钙盐沉积,管腔Ⅱ级狭窄。部分肺泡腔内见较多吞噬含铁血黄素的巨噬细胞;肺泡壁及间质见大小不等的片灶状炭末沉积伴胶原纤维增生;部分区域肺泡壁增厚,纤维组织增生伴灶性单核细胞、淋巴细胞浸润;部分区域肺泡壁菲薄、断裂,肺泡腔扩张、融合;小支气管黏膜上皮杯状细胞增生,平滑肌萎缩,黏液腺增生、肥大,管壁见数量不等的单核细胞、淋巴细胞浸润;部分区域脏胸膜增厚,纤维组织增生,伴片状玻璃样变。舌骨、甲状软骨附着软组织未见异常。颈部正中皮肤表皮见灶性坏死伴散在中性粒细胞浸润,真皮散在出血伴较多中性粒细胞浸润。左侧肋骨骨折处肋间肌见片状出血伴局部散在、小灶性中性粒细胞浸润。左侧胸壁皮下肌肉组织见片状出血,局部见少量中性粒细胞浸润。其余器官未检见致死性机械性损伤及疾病改变。毒(药)物检验:提取心血、胃组织进行毒(药)物检验,未检出常见毒(药)物成分。法医病理学诊断:(1)慢性肺源性心脏病;(2)炭末沉着症,肺气肿,慢性间质性肺炎,慢性支气管炎,陈旧性胸膜炎;(3)左顶叶蛛网膜下腔出血;(4)冠状动脉粥样硬化,右冠状动脉Ⅱ级狭窄;(5)颈部正中皮肤坏死、出血伴中性粒细胞浸润,左侧肋骨骨折处肋间肌、左侧胸壁皮下肌肉出血伴中性粒细胞浸润。DNA检验:经检验,尸体旁血迹为死者所留,双鞋、鞋带上未检出他人DNA。
1.4鉴定意见
本例系高坠致胸部损伤创伤性休克死亡,颈部勒痕可由死者鞋带自勒形成。
2讨论
2.1高坠的认定
本例死者顶部左侧局部头皮青紫,对应左侧颞肌浅层出血、左侧颞顶部蛛网膜下腔出血,胸腹部左侧腋区广泛皮肤青紫,对应左侧第3~12肋骨骨折,右侧第6、7肋骨骨折,骨折断端周围肋间肌生前出血,符合体表损伤轻、内部损伤重,损伤较广泛,多发生复合型骨折,损伤集中于身体某一侧的高坠伤特点[1],结合现场具有形成高处坠落的地形条件,尸体西侧420cm处少量血迹分布,经检验为死者所留,血迹附近地面青苔可见拖擦痕迹,符合高坠损伤的特点。尸体检验证实死者除双眼下睑结膜点状出血外,未发现颜面部发绀、肿胀以及胸腹部器官被膜下点状出血等其他机械性窒息征象;颈部除甲状软骨水平见两条横行条状暗红色勒痕,对应浅表部位肌肉局限性片状出血外,颈部其余部位组织、肌肉及甲状腺未见出血,舌骨和甲状软骨未见骨折。因此,分析认为颈部压迫所致的机械性窒息轻微,不足以导致死亡,排除机械性窒息死亡的可能。
2.2自勒的认定
鉴别自勒还是他勒是实际工作中需要解决的重要问题。结合本例的现场勘验、尸体检验和案情调查,分析如下:(1)本例位于室外,尸体周围未见他人足迹,尸体旁墙面未见蹬踩、拖擦痕迹,中心现场平静,无他人参与的证据。(2)他勒时,被害人指甲内可能留有嫌疑人衣服碎片、皮肤组织或血迹[2]。本例死者十指指甲内未见异物,仅检出自身DNA。(3)他勒死者机械性窒息征象明显,常伴舌骨、甲状软骨骨折[3]。本例死者颜面部、内部器官表面均未见机械性窒息征象,颈部皮下出血轻微,深层肌肉未见出血,舌骨、甲状软骨未见骨折,不符合他勒的尸体征象。(4)本例组织病理学检验见颈部皮肤出血、坏死伴中性粒细胞浸润,其颈部损伤为生前损伤,推断伤后存活时间为6~8h[4];心腔内可见鸡脂样血凝块,推测死亡过程缓慢[5];足底流柱状血迹完整,流向与尸体姿态符合,提示死前现场平静。以上均不符合他勒的特点。(5)他勒案件中勒索常由嫌疑人自备,事后多留在颈部或带离现场,自勒可就地取材。本例尸体检验证实颈部勒痕的宽度、纹路与死者鞋带吻合,故本例中颈部勒痕可由死者的两根鞋带自勒形成,但勒索已从颈部脱落,显然不是自勒致死。自勒致死多见有辅助工具,如坠石、坠重物、绞紧工具或勒紧后打死结等,本例未见此类方式。
2.3死亡方式分析
尸体被发现时的原始姿态为俯卧位,一只鞋及鞋带组成的绳套位于其胸腹部下方,故自勒应发生于高坠之后,尸体西侧分布少量血迹,血迹附近地面青苔可见拖擦痕迹,因此推测坠落点为血迹上方的空坝,因坠落高度(1.9m)有限,高坠后死者尚有行动能力,右足第4、5趾卡入水泥护堤缝隙后牵拉可形成趾掌侧根部撕裂创留下血迹,死者因自身基础疾病多、体质差,在胸部损伤后仍存活6~8h,期间未得到有效救治,故推测认为其颈部勒痕符合在疼痛、紧张等主观感觉刺激下采取的自勒行为所致,其根本死因为高坠导致的胸部损伤。
作者:熊进成 管华月 张鹏 魏平 邓万明 单位:重庆市万州区公安局刑事警察支队 海南医学院法医学教研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