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乡下应是最好玩的吧!
当冷冰冰的寒气钻进衣领,亮晶晶的霜花开满窗子,白花花的雪被覆盖大地时;当鸡鸭鹅不再满院子撒欢儿,狗、牛、驴哧哧地呼出白气儿,鸟雀们胡乱往屋子里撞时;当人们裹上一层又一层外衣,老太太们不再在村东头跳广场舞,孩子们出门一不小心就会打滑时,家里就忙起来了。
首先,须得给窗户钉塑料了。乡下的家是老房子,样式颇老旧了,窗子还是用木楞打制的长方形大窗户,到了冬天就会透进风来。在乡下生活的几十年里,每到冬天,爸爸都要用高粱秸秆钉一层塑料布上去。钉塑料的秸秆要求很高:不能弯弯曲曲,不能返潮发霉,不能有虫驻过,不能过粗,又不能过细,不能太老,又不能太嫩……总之,有许多“不能”的禁忌。这种细活,都交由爸爸做的,我只在旁边看着。爸爸挑的秸秆,总是十分好用,十分称人心意的。
塑料布是去年用过的,今年拿来再用。抖开塑料布,一大张一大张的,趁着太阳正足,晾晾晒晒,去去潮,再刷一刷,好不防碍屋里人的视线。
开工了!爸爸踩在高高的凳子上,提着锤子,由妈妈用秸秆压住塑料布,叮叮当当地,爸爸就敲完了一排。嘿!青中透红的秸秆上排着一排整齐的油黑发亮的钉子,在阳光下反着光,比那前村儿张三家的白漆窗框不知好了多少倍!整个村子的窗框中,也没有能与之相比的!我瞅着那钉子直笑。这时候,我就会殷勤地跑去再抱来一些长而直的秸秆,递给满头大汗的爸爸。
钉完外窗,再钉里窗,忙活了一上午,这项工程就差不多完成了。这钉塑料布的法子是谁想出来的呢,但无论是谁,我都要发自肺腑的感谢他——屋子里是多么暖和啊!
钉完窗户,还要生起锅炉。对普通的乡下人家来说,煤价略微是贵了点儿,买不了多少。一冬下来,全靠爸爸劈木头烧火。木头垛在南墙边,下面是松木、桃木,往上还有杨木、柳木和家里杏树、枣树上劈下的枝杈。
木头烧起来很香,干燥的香,带有暖意的香,在寒冬凛冽的风中升起,很温馨。若再让我闻到那种香,不论身在何处,我都会萌生出一种回家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却常常漫上心间。
锅炉里的火熊熊燃烧,屋子里暖起来了,氛围也就舒服慵懒了许多。这时候,爸爸就会在墙头上支起一张网,捕鸟雀。鸟看不见那网丝,一会儿工夫就缠住了许多。在北国的小村子里,鸟的种类有些单一,捕到的大都是麻雀,俗称“家雀儿”。小时候,我们用布条系在麻雀的腿上,满院子溜着玩。我胆子小,不敢去碰那活蹦乱跳的小生灵,它一扑腾,我就会大叫着跑开,跑开后见那麻雀不动了,便又傻乐着小心地凑上去。姐姐笑话我,说我是个胆小鬼,胆子还没麻雀的大。不过,那“家雀儿”极有活力,一顿乱扑腾,弄得家里尘土飞扬,无奈之下,就把它们放了。
后来有一回,那网竟缠住了一只毛色艳丽的大鸟,我们一家人没有一个认识的,爸爸想把它解救出来,可那鸟性子太躁,不肯让人碰他,还差点抓破了爸爸的手。不过话说回来,那鸟脾气虽差,但本事还不小,最后竟撕破了网,飞了。赞叹鸟能力非凡之余,不由又为那破了个大洞的网哀叹连连。现在,我长大了,爸爸的网也收了起来,鸟儿们都自由地飞向远方了吧。
冬天的乡下,趣事总是那么多。嘿!我童年快乐的冬天,我记忆里美好的冬天,我最爱的乡下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