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地处海拔1800 多米的高寒山区,芊芊莽莽的群山构成了独特的景观。在那样的环境里,山中从来就不缺少蜂,葫芦蜂、土蜂、黄腰蜂、七旅蜂、猪屎蜂、蜜蜂、猫蜂等许多稀奇古怪的蜂儿在山中都有。
在所有的蜂中,最恶的蜂是土蜂、葫芦蜂伴七旅蜂。土蜂在蜂中个头算是大字号,它们生长在地上,可将一个小山包全部筑成自己的巢。据说最强大的土蜂队伍还会与蛇混住一巢且相安无事。葫芦蜂伴七旅蜂为混合生长的蜂,这些混合蜂十分恶毒且对人类或动物攻击性极强,有谚语为证:葫芦伴七旅,追人追到洼子(河)底,你钻进水了,它还在水面等着你……山中之蜂大多可食,在过去的岁月中,贫穷的山村一直都把蜂和蜂蛹当做一大美味,并且在实践中摸索出了许多消灭或培养各种蜂的方法。因而在我的家乡,很少会出现报上说的马蜂侵扰住户或伤人的事件——蜂巢还没有做大,就被人类解决了。
对待蜂当地人一般有灭绝或移除两大方法。灭绝就是将蜂一次性弄死,主要针对巢已做得很大的蜂。移除则是将整窝蜂移到房前屋后饲养。
灭绝蜂的手段较多。对付树上的蜂巢一般以火攻之法最为常用。在夜晚,将稻草绑在一根长竹竿上,点燃后迅速将火举起猛烧蜂巢,待蜂巢外壳烧焦后取下蜂巢,巢中之蜂大多已死,打开外壳,闷死的蜂和蜂蛹全身无损。如遇在高树上的蜂,则可用棉花浸敌敌畏后包住一小石作为弹弓石,对准蜂巢打去。
蜂闻到打进巢中的敌敌畏即死。在所有的蜂中,只有善良的小蜜蜂从未被人这样残忍地对待过。
与灭蜂相比,移蜂到家中培养更为有趣。在家乡,人们移得最多的是马蜂、香蜂、蜜蜂。对于土蜂,大多数人都不敢养,据说这类蜂蜇人3 下便可要人性命。
香蜂分黄香蜂和绿香蜂两种,均生长在地下。对其移植时,人们用导火索将其熏昏再移。在没有导火索时,则用长纸卷出一支一尺多长的香烟,点燃后用嘴叼住烟头,将烟“屁股”对准蜂儿出入的洞口猛吹,浓浓的烟立即从“屁股”喷出,几分钟后即可将香蜂闷昏。此时,挖开泥土,整个地取出蜂巢带回家中已挖好的洞中放好,再用泥巴将开口糊住仅留食指大的一小孔供香蜂出入,几天后香蜂就适应新居了。
与香蜂不同的是,葫芦蜂开始筑巢时一般在地下,队伍强大后就要搬到树上再做个巢。针对在地下生长的葫芦蜂,人们都将其闷昏或熏昏后取出蜂巢,将一根削尖了的棍子插入蜂巢绑在房子旁培养,但这样移来的蜂能适应新生活的较少。如果把已搬到树上做巢的葫芦蜂移到家后就大多能驯养成功。移蜂巢时,当地人都会事先采来一种气味特别浓的植物——野把蒿,让小娃娃以尿浇后带到树上绑在蜂巢下,用刀轻砍蜂巢所在的树枝。蜂在夜间一般不飞动,人们轻砍树时,它们受惊后都只会往下爬寻找振动源,但闻到野把蒿和尿味后就再也不敢往下走了。人们将蜂巢所在的树枝砍下后,一般以绳或藤将其吊到树下再带走。
与其它蜂不同的是,蜜蜂一般将家安在树洞中,人们去砍开树洞时,蜜蜂很少会蜇人。移蜜蜂时,胆大的人会大把大把地将蜂抓进蜂箱中。蜜蜂大多忠于蜂王,它们一般时候都用身体共同筑成一个巨大的团,将蜂王围在正中央。如果要让蜜蜂在蜂箱中生活,必须将蜂王首先移到箱中,否则被移走的蜜蜂会自我瓦解全部死光。所以,有经验的人抓到蜂王后会用线将其拴在箱中,让其永远无法逃离。
自然界中的奇趣较多,在当地人喜欢蜂的同时,森林中的豹子和熊也极为喜欢蜂。因而,父辈们以前到原始森林中移蜂时,也常与豹子和熊相遇。邻村一位老人与朋友去烧土蜂时,一只黑熊闻风而来,老人取出蜂饼递与朋友时,取出的蜂饼竞被黑熊一一接走。等老人取完蜂饼回头时,才发现黑熊正津津有味地吃着蜂饼呢。而他的朋友,早已吓得躲到了树上。不过幸好当晚人熊相安无事。
还有一次,村中的一位长辈从树上用绳子吊下一窝刚砍下的葫芦蜂时,也被豹子接走。更为气人的是,当人们带着从树上砍下的葫芦蜂回家时,也常被豹子或黑熊在路上将蜂巢悄悄偷走,移蜂人到家才发现仅带回了一根树枝。是故,当地有经验的人在常有豹、熊出现的地方移蜂时,总会用一只布袋套在蜂巢上,当有豹、熊偷蜂时,仅偷走了套在外边的口袋。可以说,在人与豹或熊争蜂的过程中,还是人的计谋略胜一筹。
久走夜路,必然撞鬼。经常跟蜂打交道的人也时常被蜂蜇,甚至有时被蜇得皮泡脸肿,但对于他们而言,这并不算什么,他们的心情正像人们说的那句话:“痛并快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