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甫始,大疫仍在。
遵守规矩,隔离在家,除了喝酒,吃饭,睡觉,写字就是唯一的醒烦。
凌晨时分,写字累了,家务琐事也都做得一干二净;想想如何打发这无奈时光,竟无良策。内子身体不太好,我也不能叼扰,更不能弄出点儿动静,打扰她的睡眠。正踟蹰间,突然想到,今天走过小区,见蔷薇花儿都开了,红的,粉的,白的……泼泼辣辣骨骨嘟嘟开满了栅栏,并不管人间大疫,开得依然旺盛。女儿前几日快递了四只小水瓶,网球般大小,别致地挂在设计精美的框架上,自成一种风景,若是剪上几朵花儿插进去,岂不更妙?
想到就做。我寻了一把剪刀,拎了一个纸袋,欣然下楼。
凌晨下楼踱步,是我多年的习惯,仰头望月,心中有天,静静孤立,回忆往事,祈祷未来,是我常做的功课。但这一次不同,这次是要去做“盗花”的大事,不,是小事,小事一桩——不算损人,却要利己,且心中颇有快意呢。
下得楼来,芬芳扑鼻。空气虽然不好,但槐花的清香落满全身,让人心情惬意。想起一位挚友,每当这个时节,便要捋一筐槐花,回家当饭。她那种掠夺,岂不比我这剪几朵小花更凶猛万分?便莞尔一笑:我这盗花行为,比她的掠花作食,多了少许的浪漫呢。
病眼。
暗夜里悠然踱步尚可,有目的地去盗花且要绕过半个小区,就有些艰难了。
只能寻着熟路,躲过那些乱七八糟停放的小轿车,小心前行。
好在花都开在路灯下,有了光,我便放心前行。知道有监控,录下了一位老夫,半夜四更持剪独行,行为有些怪诞。欲抢劫,年纪太大,何况满街无人;去盗窍,身段太笨,哪会翻墙越窗。真要有公安查我,便如实相千:偷一点儿初夏,装饰我的老屋。我想,他不会判罪呢。
红蔷薇,六朵。白蔷薇,三朵。足矣。
兴致勃勃地回家,剪枝,修叶,小心地插进注满清水的小水瓶里,红白相间,分外妖娆,越看越喜欢。
天尚未明,我已微倦,可以上床睡觉了。心里非常满足,因为快乐与我同在,幸福与我同在,初夏与我同在。
一个人,对人生,请不要要求得太多。
这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