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电脑屏幕闪烁着传来新消息的提示,跳动着的,是熟悉的头像。
我与他不见,已经好久了。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珍视的人。
他姓唐,我总是拉长了声调,晃着身子,拖着声音喊他糖果,傻笑着,换来他一个略带嫌弃的眼神。
虽是初中同学,但是真正相识相知却是已经到了初二。也许是因为在学生时代,总是有意无意对学习成绩优异的同学报以天然的崇拜和好感。而他在初一不显山不露水,到了初二,积攒了一学年的气力使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以一种骇然的气势,强硬地霸占了班级第一的交椅,并且再未让出。
相识的具体经过也已模糊,费力地搜寻记忆,就是我一直赖着缠着他的样子。
也许是因为素来多病,各种药液抗生素使他有些虚胖,嘴唇惨白得少有血色。常年的病痛侵袭着他,却也使他多了一份同龄人少有的成熟和沉静。
他的口才特别好,说出的话总是让我哑口无言,自己却笑得很畅快。他总会在自己得了第一之后,一脸纯洁无辜地看着我不断念叨:“这次没有考好,才得了第一……”然后,低下头,一副很失落的样子,让我既好气又好笑。
他是那么优秀,优秀到我心甘情愿地仰望着他。和其他男孩子一样,他对政治军事很感兴趣并且广泛涉猎。他也十分健谈,和他交谈绝不会感到无聊。我们曾坐在咖啡厅聊一下午,他滔滔不绝,我静静聆听,时间仿佛停滞,记忆镌刻成永恒。
他总有一种出人意料的理性和冷静,超出了他的年龄。他会在我过度兴奋时泼上一盆冷水,严肃地语重心长地指出我性格中的缺点;也会在我迷茫时助我拨开团团云雾。他不只是我的同学、我的朋友,他更像是我的长辈,关怀着我,指引着我,使我不由自主地依恋着他。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初中毕业,他以优异的成绩被录取到某名校附中,我们相隔甚远,但总还能相见。但是,高中毕业后,我们却是要天各一方了。他有亲戚在美国,此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归来了。
《山海经》有言,在东海之巅,有山名长留。我不知道这个世上是否真的有山名长留,相逢其实总是会伴随着别离。脑中忽然浮现而过的,是简桢《浮舟》所言的:“誓言用来拴骚动的心,终就拴住了虚空。山林不向四季起誓,荣枯随缘;海洋不需对沙岸承诺,遇合尽兴。连语言都应该舍弃,你我之间,只有干干净净的缄默,与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