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仿佛是一夜之间,那些千百年来“称霸”淮河里大小船只上的白帆竟然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习惯了有船就有帆的人们,只觉得诺大的淮河里一下子安静了许多,甚至有些寂寞了。淮河里没有了帆影,来往船只上没有了白帆,船只也缺少了往日的霸气。虽然每条船后都有发动机的声响,速度也比以往快许多,但让人一看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少了点什么呢?就是灵气和船文化的底蕴,而今,孤帆远影碧空尽,沉舟侧畔千帆过,等等、等等,也只有在书本里“一展雄风”了。
在老一辈人心目中,船帆是和船,甚至是江河湖泊有着同样的地位的。过去有人一声呼喊,我看见船帆了,这就说明人家已经看见淮河,或到了淮河了。过去淮河里跑船,船帆的大小并不只代表船只的大小,更能体现出“船老大”的资本和社会地位。有巨大风帆的更不会是“孤帆远影”,而是一长串,一大群,或滔滔不绝、浩浩荡荡,恰如一片云彩一样慢慢的向近处压来,巨大的船帆越近,越能给人造成一种压抑感,是真有点恐怖的感觉。等到船帆来到近前,遮天蔽日,船帆也由白云变成了乌云,并带着一种呼呼的风声,给人不得不有些紧张。那时节,站在淮河边,目送着一串一串的帆影从眼前经过,你会对“沉舟侧畔千帆过”有一种更立体的体会和理解。
在这些船扬帆远航的时候,船上除了舵手是很少看见人影的。有些船甚至连舵手也“省”了,因为淮河里一般都风平浪静,对于常来常往的船老大们来说,将船舵固定一下也就完了,用不着在那两眼死盯着,而人都要在岸上拉纤呢。提到拉纤,许多人都比较关注长江及川江里那些纤夫。因为长江里水流喘急,拉纤的纤夫们无论男女都衣不遮体,很有“回头率”。相比起来,我们淮河里的纤夫要“文明”的多,因为许多的拉纤人都是拖家带口,有老有小。笔者就亲眼看到一些七八岁的孩子混迹于纤夫的中间,胸前挎着系着纤绳的木板,和大人们一起艰难的行走着。习近平曾经说过一句话:“独行快,众行远”。当纤夫可不是一口气就能完事的,靠的不仅是力气,更需要毅力和耐力。一家子老老少少在一起,有共同的目标,劲往一处使。又能相互说说话,避免寂寞和无聊,这大概也是淮河人习惯于一家子共同拉纤的主要原因吧。
纤绳主要有一根主绳一端系在桅杆顶上,一端在岸上拉纤人的肩上,同时这一端又系上多根纤绳,分散在每一个人的肩上。几十年前的淮河岸上,几乎时时都能看到拉纤人的身影,每一根长长的纤绳都牵引着一条帆船,一面巨大的风帆。遇到对面过来的帆船,拉纤人要把纤绳狠狠的荡几下,然后一挥,越过对面的桅杆,又继续上路了。船要驶向哪里,纤夫的脚印就要走到哪里。而且不管岸边是乱石峥嵘还是沙滩泥泞,都要一如既往地趟过,更是一步一步,打着嗨哟嗨哟的号子使劲的拉过。正因此,淮河里的船上人脚趾都是分散的,因为长期的赤脚拉纤,每一个脚趾都要长期使劲出力,使得这些脚趾再不能像长期穿鞋人的脚趾一样,挤在一起,柔软而温顺了。
扬帆远航,巨大的帆船给人的印象,就是气势汹汹。而等到停船抛锚或进入码头以后,风帆都降了下来,船只聚集的地方桅杆又像是树林一样,桅杆的高低直接体现了风帆的大小,一卷卷风帆降落在船上,这些“不可一世”帆船,又像是失去精神和灵魂了。而这种精神和灵魂。正是一张张鼓起的巨大风帆。当一个船只失去了这些风帆,不仅像“丢了魂”,更好像失去了它的作用和价值了,正因如此,据悉,淮河上的老船工都是非常珍惜他们的风帆的。每一个船家日子过的再难,都会把他们的桅杆用桐油油的光亮,风帆整理的整整齐齐。年节要上香,岁岁要祝福。因为随着一声杨帆起锚,这些风帆拔地而起,鼓起的风帆就是船家的志气和体面,似乎还代表了千里淮河的精、气、神。没有风帆的帆船就没有生命,而没有帆影的淮河也就少了许多的秀美和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