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没有伟大与渺小,但“职业”有高低贵贱
读路遥散文《人生没有伟大与渺小》有感
生于东陇农村,小时候家庭虽不富裕,但温饱尚足。于同村相比,也算是在上游水平。
记忆中,父亲常年在外,只有过年才能返家,母亲则常年操持家中事务。家中祖母卧病在床,祖父虽已年迈,但家中多少活计,也是亲力亲为,时时帮衬着母亲。母亲算是近嫁,外祖父于我家大概只有一里之遥。所以那时家中事务,外祖父母也是多有帮衬。
离的近了,家中之事儿虽能互相帮衬,但闹心事儿也是不少。记忆之中,从小到大,两家便是各种矛盾不断。正如俗语所说:家家屋中,都会有一本难念的经。就是在这种矛盾生活中,时间一点点过去,祖父母故去,我们便离了故土。
人生嘛,都是这样过的。再平淡的人生,中途也会有几丝波澜;再动荡的光阴,最终都会归于平淡。从小到大,受教于长辈老师,皆都高喊着职业不分高低贵贱的口号,认同不认同,这句话早已成为了常人的口头禅。
对于那些觉悟者来说,这可能是一句真理;对于社会地位在上层阶梯处的人来说,这可能就是一句空话;而对于挣扎于底层的大众来说,这更多的是一种自嘲。
职业难道真不分高低贵贱?扪心自问,我的思想境界尚未达到那种高度,人亦有三六九等,“职业”真有贵贱。
大学毕业,初入社会,去了建筑施工单位。
由于工作性质,常常是奔波于山间田野,各种工地。
那时也爱拍些照片、视频之类,刚开始工作时,充满了新奇,也充满了那种刚入社会的冲劲。年轻人的活力与激情在那段时间不断爆发,还有就是冲动和不理智。
当时有一段时间在贵州,作为工程技术部技术员,负责一段路基和几座桥梁的施工。对于路基施工,无非是一层接着一层土层摊铺压实,每层填土的标高控制有施工班组技术人员负责,我们则负责分阶段把控。所以,对于路基施工,在现场进行管理时,并未花去我大量时间。
当时,正在进行竹林寨大桥的桩基施工,这是一座双向一公里长的大桥,按长度方向桩基间距33米左右,横排桩基左右幅不对齐,横排单幅桩基数不定,最少两根,最多四根,桩基总数一百多根。此处桥梁设计路段,恰好通过淤泥河沟区域,在施工前期,便被工程部认定为整片线路上最难啃的一块骨头。
前期施工,便花费大量时间进行清淤填土工作,等施工场地全面展开后,便开始进行桩基施工。因为地质因素,此桥梁桩基按施工预案全部采用旋挖钻施工,这种方法成桩速度也快。
作为现场技术人员,在桩基施工期间,除了吃睡在工区,其他时间都是在现场紧盯。当时三工区桥涵施工由一个江苏建筑公司来承接,这个建筑公司又将这座大桥的桩基施工交由重庆的一个小队伍来做。这个小队伍的老板,是一位大概三十几岁的中年男子,世故圆滑,很会来事儿。
在桩基施工前,小老板便放出大话,他之前干过多少多少桩基,最快一天可成桩七八根,而且都是一类桩。他手底下都是桩基施工多年的老手,都有着成百上千根桩基施工经验。为了此次桩基施工,他还特意高薪聘请了一位桩基专家。此人后来我也见到,一位五十岁左右的清瘦男子,还别说,手里面有那么几把刷子,但在这座大桥桩基施工时,他几把刷子用完了,还是出了事儿,此事暂且不提。
竹林寨大桥第一根桩选择的是中间靠近山坡脚的一根桩基,边坡上方不远处是村民的房屋,所以刚开始清理场地时,项目部便在边坡上面架设了防护护栏,设置了安全标志。
第一根桩基施工在那旋挖钻的轰鸣声中开始,负责操作机器和钻芯取样的有四个人,他们分两班昼夜工作。刚开始一是为了学习,二是现场值班,我与一位师傅基本一直在现场。负责钻桩的这四位师傅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那四张沧桑的脸上,感觉时时刻刻都沾满了泥巴。刚开始的四五米开钻时,还算顺利,待钻进深度达到十米左右,桩孔中便冒出大量黑水,外加一些污泥。
当时师傅和小老板第一时间跑到现场,负责施工的两人似乎感觉到了异常,但还未等众人做出应对方案,第一根桩基便出现了塌孔,紧接着便是桩基周围地面塌陷,众人急忙退到安全区域。此时天已渐黑,小老板对着几名工人的咆哮声响彻整片场地,四名工人一边挨骂,一边有条不紊的处理着这次事故。他们指挥现场挖机对桩基周围重新进行回填,等周围回填结束后,工人师傅指挥挖机挖取早已准备好的片石,将片石投入桩孔中,进行部分回填。小老板则陪着我俩坐在他的车上,喝着饮料,抽着香烟。
那位请来桩基施工专家则一会儿跑到车旁对着小老板汇报一下进度,一会儿跑到桩基施工现场进行指挥,此时的他,鞋子上、裤腿上,裹满了泥水,但比起那四名工人,还是好些。事儿后我也和几位工人有过聊天,他们说这份工作虽然脏点儿、累点儿,经常也受气,但挣得多,子女的生活费,家里的花销,这些钱勉强够了。
社会的等级制度,让我坐在了车里,喝着小老板递过来的饮料;让桩基专家站在车外,低声下气对老板汇报着工作;让四名工人裹着满身泥土,没日没夜操作着那台机器。这难道说,职业没有高低吗?没有贵贱吗?
对于他们来说,我可能侥幸成为了一名坐在车上的人。可转念一项,我也不是在为了谋生而在苟且吗?
当时白天大多数时间跑现场,虽说不会亲手去操作机器,但现场的报检、测量、试验工作,繁多杂乱,一天下来,跑的腰腿酸软。晚上回去还要做各种报表,方案汇编。在桩基成孔后,进行桩基混凝土浇筑时,无论多晚,都要去现场值班。
那段时间,头发大把大把的掉,精神压力远胜肉体压力。在与去了别家单位的同学聊天中得知,比起他们,我过的正可谓惨。也或许他们同我一样,只是报喜不报忧。
从一些同学的朋友圈、抖音,可以看出,有的同学确实过的舒服,干着朝九晚五的工作,假期到处旅游,每天发一些自己健身打卡的照片,着实让人多了几丝羡慕。同样,也有一些常常打电话诉苦,抱怨工作不如意,想辞职去考公考研。还有少数几人,偶尔聊天中提到,整的不多,基本属于月月光,但工作条件体面。
不久后,怀着年轻人当时那股子冲动,毅然决然选择了辞职。
辞职后,半年赋闲在家,也曾干过一些杂活:奶茶店服务员、风电叶片操作工、茶馆前台。也曾每天开着三轮车走街串巷,贩卖家中瓜果,为了几块钱与对方争得面红耳赤,脱下孔乙己的长衫在街镇乡村大声吆喝。在邻居是夸赞中:这孩子,哪里像一个大学生,你看,做啥啥行,卖苹果也是一把能手。也感到了一丝丝的羞愧。
如今,每天依旧是上班下班、工作休息,但似乎已经扔掉了年轻人的那股子冲动和不理智。有时休班也会选择出去散心游玩,也好像成为了一些同学羡慕的对象,但只有自己知道,现在的生活中,还是飘着许多鸡毛。
谁的工作不是这样,或许有的鸡毛飘的多一点儿,有的飘的少一点儿罢了。
职业,或许真的没有高低贵贱;但人心,有贵贱之分!
作者简介:
周海涛,男,笔名净晓凡,1996年8月出生,毕业于兰州交通大学,中国诗歌网、纵横中文网作家,在中国诗歌网、诗刊、人民日报发表《山秋》、《河秋》、《门石赋》、《羊皮洞记》、《长假工地不打烊》等多部作品。擅写文,喜作画,乐游览山水之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