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花园别有一番景致,在旁边葱茏的山坡映衬下,雎鸠关关,翠鸟喳喳,粉蝶翩翩起舞,蜻蜓戏立枝头,显得格外精神。虽然春天已远去,褪了残红,老了黄莺,却添了雏燕。一切更有生机,更具活力。
火红般的太阳似乎要把大地烤焦,以此来检验自然界万物的毅力。漫长的“三伏”一点也不仁慈,没有了春风的温柔、春雨的淅沥,有的只是熏风、酷日,无时无刻不在考验着万物生灵。于是,就像预感这一天快来一样,在春的花园里争奇斗艳的百花谢了,慌忙换上了足以抵挡烈日的盛装,以此来接受夏的洗礼。能在骄阳似火的季节里开放的鲜花,还有吗?
回答是肯定的。迎着炎炎烈日,我屋顶花园里的白兰盛开了。有着“兰”的名字,却是木本,我想,大概是因为她有兰花一样的奇香吧。四年前的春天,我从花农那里买来一棵小树,栽在一只较大的花盆里,当年夏天就开花了。她的花蕾就像一个微形的橄榄球,孕育到最饱满时,箍在外面的一层硬壳就会“啪”的一声裂开落地,藏于其中的花瓣缓缓地向四周绽露舒展。开始像个椭圆形的灯罩,网住中间的花芯;慢慢地彻底绽开来,状如微形小菠萝的花芯才完全显露。花瓣呈乳白色,有八九片,宛如一块块微形的古代大臣上朝时手持的玉笏。
白兰的花期很长,几乎伴随整个夏天。当新一轮花蕾出现并孕育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盛开过的花朵就开始凋谢了。一片片“玉笏”会随风飞舞,落地有声。白兰特别香,一棵盛开的花树足以让整个花园弥漫着醉人的香味。这种香味很特别,不同于茉莉的淡雅,也不是玫瑰的浓郁,是一种闻于鼻而醒于脑的芬芳,特别赏心悦目。让人钦佩的是,如此奇香的花朵却并不招摇,开在硕大嫩绿的叶子中间,真有点一清二白的味道。正是这种原因,白兰才赢得了人们的喜欢。在繁华的大都市武汉,街道两旁随处可见这种树。行色匆匆的女人胸前仍不忘像挂玉坠一样挂着白兰花,于是大街小巷就弥漫着醉人的芳香。
啊,这就是夏花。对于白兰来说,太阳还是那个太阳,丝毫也没有减少它的光辉,可白兰一点也不惧怕,就选在此时开花。仿佛正是太阳的灼烈才酝酿了她醉人的芬芳,是夏风的熏陶才造就了她白玉般的温润。我猛地觉得,生命固然离不开春的孕育,需要春风化雨,但是,如果没有夏的热烈,缺少骄阳似火,也不可能有秋的收获,不会硕果累累。同样,生命更需要烈日的锻造,能经受得起大自然这座奇大无比的熔炉的打磨,还要承受得起冬的严寒焠火,才能成为莫邪宝剑、啸壁龙泉。
有人说,奇香的花往往无果实,这不能不说是她们的缺憾。这话不无道理。不错,白兰无果,要说有,那如微形的小菠萝的花芯就是,只可惜也会很快蔫掉。不但白兰没有,茉莉和丁香也没有。我把她们称之为“夏花三姐妹”,因为她们都在夏天盛开,都是白色,都奇香扑鼻。我不知道她们是怎样繁衍后代的,按说有花必有果,只是可能这果太小不被人发现,要不又怎能延续生命?真正意义上的华而不实是没有的。蒲公英的果就附在花上,风吹在哪里就落在哪里,在那里生根开花;落花生的果不在枝头,而藏在根部的土里……不同的花朵总有不同的果实,只是我们不太清楚罢了。
有人可能会说,她们即使有果,也太渺小,太无济用之功,对人类毫无意义,甚至可以忽略。是啊,她们的果实实在是微不足道。可是大家想过没有,有的时候,我们是不是对别人要求太高。当然,像桃李一样集鲜花与硕果于一体固然完美,固然值得称道;但在特殊的季节里仍能给人以美的享受和生命感悟的花朵,是不是更有她们存在的价值呢?这里除去花果俱美的夏之荷和冬之梅不说,秋之菊不是早就被人们发现其美学意义而称道不已吗?她的“宁可枝头抱香死”的孤傲,从古到今不知感动了多少文人骚客、志士仁人!遗憾的是,人们有时又厚此薄彼,不能一视同仁。
夏花如人,人如夏花。十全十美的完人是没有的,精通一切的全才也是没有的。我们评价一个人要看他的主流,任用一个人要发挥他的特长。有了夏花的芬芳足矣,就别苛求其它了。同样,夏花也在我们成长途中给予启发,发挥自己的个性特长,努力使自己成为某方面的专家,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你的人生也会如夏花一样散发奇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