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边的鞋架上喜欢放上一双白底黑面的布鞋。布鞋每天安安静静地等候着。每每疲惫不堪地从外面回来,便迫不及待地穿上它,在房子里走来走去,非常舒适。那种疲惫渐渐消失,换来一身轻松。
在城里,在办公室里,总是要穿上锃亮的皮鞋,昂头挺胸,一副神气的样子。谁也不愿在别人面前掉面子。但长时间挺着夹脚的高跟鞋,脚被裹得生疼,弄不好还伤了脚。
于是,非常怀念那柔软温暖的布鞋,还有夹在鞋底的那层层温馨的母爱。
读书时候,家里有些穷,家里几张嘴巴嗷嗷待哺,父母风里来雨里去,勉勉强强糊口,别的东西都不敢提什么要求。特别是女孩子最羡慕的那些漂亮的衣服鞋子,更是想都不敢想。那些鞋子衣服总是姐妹轮着穿,真是缝缝补补又三年,穿烂了,实在穿不了,都还会用作别的,不能浪费。
那是秋天快要来临的时候,整天拖着一双露出脚丫的凉鞋,感到有些难受。看到邻居小孩都穿上漂亮的白网鞋,心里非常羡慕,于是一有时间,便偷偷上邻居家里,用一两个红薯换穿两下子,稍稍满足好奇的心理。
即使秋天了,秋收过后,乡下的人家都有些清闲了,但父母仍不能松一口气,他们不能让地闲着,忙着整菜畦,种上冬天的萝卜青菜。
晚上父母匆匆忙忙从地里回来,吃完晚饭,准备睡觉了,洗脚时候,细心的母亲发现我们的小脚被磨得脱一层皮,心疼得抚摸着,嘴里喃喃自语。
不知睡到什么时候,自己迷迷糊糊醒来了,看见那昏黄的煤油灯还在亮着。母亲还没睡,正弯着腰,手中的线不断飞舞。投到墙上的影子,似乎母亲是在跳舞。
我躲在被窝里,睡眼朦胧,只看到母亲翻箱倒柜,找出家中的不能再穿旧衣服,还有那些破布,把它们拆下来,用浆糊把破旧的布片,加上旧的报纸,一块一块拼接起来,糊成硬硬的麻衬,摆在凳子边沿,等着明天太阳出来拿出去晒。
晒干了的麻衬更加坚硬,母亲拿在手里拍拍两下,就可以做鞋底。原来母亲趁着我们几个小孩睡着的时候,量了我们的脚。旁边的白硬纸上勾着我们一个个弯弯的小脚丫。母亲拿着其中的一张在用剪刀慢慢剪着,一个个弯弯的大大小小的脚型渐渐出来了。
要在剪好的鞋底上一针针地缝上麻绳,一针跟着一针,密密麻麻的。那针头挺大的,挺尖锐的。鞋底又硬,母亲的手常常不小心滑过去,被针扎破,隐隐透着血,但母亲咬咬牙,一声不吭,低着头继续纳着鞋底,一个秋天下来,母亲的手起泡,磨破,估计粗糙难看。
鞋底纳好后,母亲就开始做鞋面了:选上一两块结实较好的布,把这些布糊好,外一层内一层,中间一层加入一些旧布棉絮,层层压实;又把鞋面一针一针地缝制在鞋底上,鞋帮子黑得浓重,白市布裹边,黑白分明、精致大方,一双崭新的布鞋就做好了。
寒冷的冬天来了,一双脚丫包上软软的布鞋,暖暖的,没有一丝寒意,可以轻松舒适地走来走去。脚暖了,整个身体一天都是舒舒服服的,心情总是那样美好。
谁知道这结实的鞋底厚厚的鞋面凝聚多少温暖的母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