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二零二零年的春天,是所有人过的最长的一个季节。
往年的春天并不是这样的。春节一过,大家都投入到紧张的工作,要出门的人也早早地订购了出门的车票,早早地拥簇到汽车站火车站,去他们要去的地方谋一年的生计。所以,城市的春天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失去了踪迹,象睡了一个中觉或是打了一个盹。总之,当深居城市的人醒悟过来时。街上已是夏日的热风和飘动的裙袂,以及摩肩擦踵的人流。
但是,二零二零年的春天竟然出奇地安静,城市是安静地,村庄是安静地,街道是安静地,马路是安静地,就连最热闹的高速车站码头都似乎一下子失去了往常惯有的喧哗。一个二月,即使喜欢抛头露脸的人都静悄悄地呆在家里不出门更别说那些宅男宅女们,大家都同仇敌忾地躲避凶神恶煞一般的病毒,谁也不想轻易冒险。那些天,必须去上班的是得经过无数的关卡,持单位配发的出入证才可走固定的路线出行,甚至连车都不允许在路上行驶。街道里只有零星地步行的人,和流动巡查的plice。空荡荡的城市,空荡荡的街道,空荡荡的小区。可以想象,高速上一辆两辆执行公务的车辆是何等地孤单和潇洒,缺少了抢道的拥堵的车反而不适应。
医院是必须上班且没有了休假,跟细菌和病毒斗争是医生的职责,在新冠肆虐的那些日子里,他们心无旁骛全身心投入在其中。所以当医生们裹着厚厚的防护服在医院里防疫抗疫的时候,外面早已经是春暖花开三阳开泰,但却没有人关心什么花开了,什么花谢了,什么叶儿绿了!
春风就那样吹着,春花就那样开着,春雨就那样下着,没有人在意也没有人欣赏。二月过去了,三月仍然须得坚守,地里没有麦苗,无需锄草,种玉米还不是时候,村子里的年轻人哪儿也去不了,到处都没有开工,也不允许聚集,象延长了正月,象是七十年代的春节,要过到三十,才算春节的完结,二月还可以去这儿那儿看外地剧团的古典戏剧表演,等着春天开河,等着春暖花开一样。在我老家的核桃树下,正月五天的假日里是不缺少村民聚集群聊的场景,大家信口开河嘻嘻哈哈快乐无比地关心国家大事关心国际事件关心政治更关注当前大事讨论天下热点。因为疫情堵心,他们的眼里还看不见春天的影子,其实心里的焦虑比谁都急切,但是没有通行的车辆,没有放行的车站,出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大家除了睡觉吃饭就是在村里的活动中心核桃树下毫无目的地谈笑风生,开心是外在的,心急是内在的,所有人都在咒骂着那看不见摸不着又十分恐惧的病毒,然后睡到日上三竿,如果没有人吆喝或事物缠身,就会接着睡觉,等到了夜晚,却怎么也睡不着。
大学生不能按时去上学,高中生中学生能自我控制呆在家里上网课,只有小学生被父母看押着通过手机看视频上课做作业,你要稍不留神,他就分神手乱动只想了玩耍。不知什么时候孩子们成了爸爸妈妈眼里的神兽,整天都在吼叫中管也管不住的孩子,盼着快快开学。只是外面的疫情不退,谁敢第一个把孩子放出去。这因此也成了孩子们难得而又最长的一个寒假,从二九三九一直到桃花开了,梨花谢了,路边的樱花落了一地的粉红色的花瓣,仍不见开学的消息!大人们简直要崩溃,神兽们,何时才能归笼?
四月的风还在吹,秦岭脚下的坡梁川沟,到处都有姹紫嫣红的花朵,红的白的粉的黄的花,油菜花也开得黄金一般耀眼,草也渐渐露出了嫩芽。如果可能,那是绝对少不了这里那里踏青赏春的人,拿着手机乱拍,跟着的是孩子们地疯跑,就真是应了春风和煦阳光灿烂处处草长莺飞招蜂引蝶莺歌燕舞。而今年的春天就缺少了如此的景致,偶有一个人,零星地孤独地,戴着一个蓝色的外科口罩,慢悠悠地仰头,瞅着树上的杏花桃花和嗡嗡飞着的蜜蜂,葱花上落满了蝴蝶,槐花还只是一缕缕骨朵。饭店的大门紧锁着,爱喝酒的人也许在家里独自干杯,哪里还有喧哗地冲动和肆无忌惮地开怀。醉眼朦胧里透过家里的玻璃窗才发现外面的天地,紫薇花已经挂上了稠密的花蕾,心里纳闷,这是春天么?
长长的睡梦里,总渴望季节永远是春天,人生永远都有甜蜜的梦境,但这个二零二零年长长的春天却怎么也激不起人们的兴致和激情去唱一首歌,去外面的世界挥霍阳光,自由地呼吸空气!压抑地焦躁却原来也不愿意被囚禁的双腿失去行走的自由,孤独的不安其实是必须有语言的交流,双手的牵拉,眼神的互动和身体的接触,这才是人的生活所应该有的正常模式。
我已经有四个月没有回去,春节过得毫无滋味,每天去医院走着不变的线路,眼里似乎不见春天的色彩,盼望着早日恢复正常的生活工作秩序。
兄长是要去京城的某一处打工,却不得不在老家过完了正月,过完了二月,又焦急地过完了三月,接着还得把四月熬过去。散文:最长的春天
我终于在四月末,在可以行走的一贯熟悉回家的路上开足了马力,向老家快跑。进村的路平坦而无声,路两旁的涧涧埝埝上开满了灿烂的迎春花,微小而细碎,星星点点地,还有已经变得荒芜地长满了杂草杂树的老家院落门前的一棵桃花树仍有一些花没有落,而槐花正在勤奋地争相怒放着一缕缕一串串的白花。
看见我回家,兄长意味深长地说:这个春天,真够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