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炊烟里总少不了柴火饭的醇香,袅娜的炊烟升起来,它又像母亲年轻时如柳般曼妙的身姿。四季炊烟最本色的还数深秋,时间刚过清晨六点,就有乡村人家的屋顶上开始冒出一缕淡淡的炊烟,接着是第二家、第三家……然后是一村子的瓦灰色,柴火饭的味道于是便在村子里弥漫开来。
做柴火饭首先得备好柴禾。以前在我老家农村几乎每家院子里都有一个很大的柴火垛,大部分柴火都是植物秸秆,比如稻草秸秆、麦秸秆、玉米秸秆等等。深秋雨天多,柴火保存很不容易,母亲会买来大片塑料薄膜覆盖在柴火垛上以防受潮。植物秸秆不耐烧,母亲依然要上山砍柴,还要挑柴回家。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母亲本就劳累,还要挑柴下山,那辛苦程度是在城里上班的父亲没有体验过的。
做柴火饭最好用铁锅,铁锅受热好,不走味。米以早米为好,晚米太粘。农村的柴火饭香是因为用柴和火候讲究,焖的时间一定要足够长。母亲先把米饭煮开煮沸,这时要用急火,火一定要旺,等几分钟后连米带汤捞出来,沥干,不然米就烂在了锅里。母亲再将沥过米汤的米放回锅里,用小火慢慢将饭焖熟,边焖边闻,听到脆响,闻到锅巴的香味就可以了。沥过米汤的柴火饭非常可口,母亲做一次柴火饭,我可以享用松软的米饭、脆香的锅巴、软糯的锅巴粥,吃喝俱全,再蒸上一碗鸡蛋,就着几碟农家青菜,来上二两花生米,这就是儿时我的饕餮大餐。
记得有一年深秋外面下着大雨,我在家百无聊赖便自告奋勇帮母亲做饭。我一个劲地往灶里添柴,结果柴塞得太多,不但火没烧旺,浓烟还从灶口不断溢出,熏得我眼泪直流。我丢下火钳仓皇逃离厨房,母亲在我身后嚷道:“你这个傻小子真是越帮越忙,柴火饭都烧糊了!”
母亲“傻小子”的责骂声似乎现在还萦绕在耳际,时间却像水一般流淌着,转眼我就长大成人,离开了母亲的呵护,在千里之外的城里求学安家,也没机会再吃到母亲做的柴火饭了。城里电饭煲里煲出的米饭总没有母亲做的柴火饭香,真想回到梦中的故乡,在飘雪的冬日坐在堂屋的炭火旁,无拘无束地和母亲拉拉家常,肆无忌惮地吃一顿热乎乎香喷喷的柴火饭。